国风·鄘风·相鼠

　　《相鼠》大约是《诗经》里骂【mà】人最露骨【gǔ】、最直接、最解恨的一首。汉儒们“嫌【xián】于虐且俚矣！”意【yì】思是最【zuì】粗鄙的语言暴力，是《诗》“三百篇所仅有【yǒu】”。但【dàn】对此【cǐ】诗【shī】咒骂的对【duì】象，说法不一【yī】。前【qián】人对这【zhè】个【gè】问题【tí】大致【zhì】上有二说【shuō】：《毛诗序》以为是刺在位者无礼【lǐ】仪，郑笺从【cóng】之；《鲁【lǔ】诗》则认为【wéi】是妻谏夫，班固【gù】承【chéng】此【cǐ】说。后一说虽然有何楷、魏【wèi】源、陈延杰诸家【jiā】的阐发，但究竟由于所申【shēn】述的内容与此诗所显露的【de】深【shēn】恶痛绝【jué】的【de】情感不吻合，故为大【dà】多数说【shuō】诗者所不取，而从毛序郑笺之说。

　　《诗经》中【zhōng】写到“鼠”的有五首（《雨无【wú】正》“鼠思泣血【xuè】”之鼠【shǔ】通癙【shǔ】，未计），除此诗外，其他四首都是直接把鼠作【zuò】为痛斥或【huò】驱赶的对【duì】象，确实“老鼠过【guò】街，人【rén】人喊打【dǎ】”，自古而【ér】然。而此诗【shī】却有所不同，偏偏选【xuǎn】中【zhōng】丑陋、狡黠、偷窃成【chéng】性的老鼠与卫国“在位者”作对比，公然判定那些长【zhǎng】着人形【xíng】而寡廉鲜耻【chǐ】的【de】在位者连老鼠也不如，诗人【rén】不【bú】仅痛斥，而且还要【yào】他们早早死去，以【yǐ】免玷污“人【rén】”这个【gè】崇高的字【zì】眼。至【zhì】于【yú】所刺的“在位者”是谁【shuí】，所刺何事，虽【suī】曾有过【guò】多【duō】种说法，但【dàn】已无法考实，翻【fān】开卫国的史【shǐ】册，在位【wèi】者卑鄙龌龊的勾【gōu】当太多，如州【zhōu】吁弑【shì】兄桓公自立为卫【wèi】君；宣公强娶太【tài】子伋未【wèi】婚妻【qī】为妇；宣公与宣姜合谋杀太子伋【fán】；惠【huì】公与兄黔牟为争位而开战；懿公好鹤淫乐奢【shē】侈；昭伯与后母宣姜乱【luàn】伦；等【děng】等。父子反目，兄【xiōng】弟争立，父淫【yín】子妻，子奸父妾，没有一件【jiàn】不是丑恶之极、无耻之尤【yóu】。这些在位【wèi】者【zhě】确实禽兽不如，禽兽尚且恋群，而他们却是骨肉相残。此篇诗人咬牙【yá】切齿，是【shì】有感而发。

　　此篇三章【zhāng】重叠，以鼠起【qǐ】兴，反覆类比，意思并【bìng】列，但【dàn】各有侧重【chóng】，第一章“无仪”，指【zhǐ】外表；第二章“无止（耻）”，指内心；第【dì】三章【zhāng】“无【wú】礼【lǐ】”，指行为。三章诗重章互足，合起来才【cái】是一个完【wán】整的意思，这是《诗经》重【chóng】章【zhāng】的一种类型。此诗尽情【qíng】怒斥【chì】，通篇【piān】感情强烈，语言尖刻；每章四句皆【jiē】押韵，并且二、三句重【chóng】复【fù】，末句【jù】又反诘进逼，既一气贯注，又【yòu】回流激荡，增强了讽【fěng】刺的【de】力量与风【fēng】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