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江南·闲梦远

　　这【zhè】两首同调的词，描绘【huì】了两幅江【jiāng】南美景。全词以“闲【xián】梦【mèng】”起，以秋意收，用凄寒冷寂【jì】的秋【qiū】景直抒作者孤苦怀【huái】思的悲情，缀笔不多而气氛浓郁【yù】，未见【jiàn】雕【diāo】琢而含蕴深远，描摹【mó】生动，笔笔见【jiàn】情，足见才【cái】力【lì】。

　　第一首写春景。

　　“闲梦【mèng】远，南国正芳春。”概括写出广大的江南地区，正是春暖花开的美好【hǎo】季节。春【chūn】之名【míng】“芳”，使【shǐ】人如见百媚千娇的花【huā】容，如【rú】闻馥【fù】郁的花香。

　　“船上管弦江面【miàn】渌，满城飞【fēi】絮【xù】辊轻尘。忙杀看【kàn】花人！”词【cí】人从【cóng】三方面具体描【miáo】写【xiě】了这“芳【fāng】春”美景。首【shǒu】先是春【chūn】风拂面、水波荡漾的春江。“船上管【guǎn】弦江面绿”的“江”，当是流经南京城【chéng】的长江支流秦淮【huái】河。春满金陵，石城生【shēng】辉，秦淮河上【shàng】绿波荡漾，画船游舫，来【lái】往穿梭，船上丝竹相和，飞【fēi】扬出舷的乐【lè】声飘荡于水波之【zhī】上，动人心魄【pò】。这里【lǐ】，词人仅在一句【jù】之中，就把有【yǒu】形之物、无【wú】形【xíng】之声和【hé】鲜【xiān】明之色集【jí】合调配【pèi】绘制成一幅水上音【yīn】乐会的画图。句末的“绿”，乃是春【chūn】天的【de】颜色，是生命力的象【xiàng】征，它既写水色，亦状春色。它与【yǔ】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中的“绿【lǜ】”字一样，一下【xià】就【jiù】将生【shēng】机勃勃的江南春色概括无【wú】余。其次【cì】，词人又把目【mù】光转向陆地，抓住春【chūn】风杨柳、飞絮满【mǎn】城的典型【xíng】景色，进一步【bù】写出江南春景【jǐng】之【zhī】美【měi】。“满城飞絮滚轻【qīng】尘”，是实【shí】景的形象描【miáo】写，同时还是【shì】对春【chūn】风的暗写。词人并未直接【jiē】写春风【fēng】，但从那一“飞”一“滚”之中，却已使【shǐ】人觉【jiào】得扑面的春【chūn】风是无所不在了。“轻尘【chén】”翻滚，除春【chūn】风吹拂的【de】自然【rán】因素外，更主要的是人为的因素造成的。春色美好，人人皆欲观赏，游人【rén】多【duō】了，自然【rán】也就践起【qǐ】轻尘滚滚【gǔn】，故【gù】“滚轻尘【chén】”乃借物【wù】写人，说明游人之多。只【zhī】有这样，才能与下面的描写自然地衔【xián】接起来【lái】。“忙杀看花人”：春是百花【huā】盛开之时，观【guān】赏众芳，确是赏心【xīn】悦【yuè】目的快事，所以，写春是很难不写花【huā】的；但词人【rén】却不【bú】直接写群花如何美丽动人，而只【zhī】说把看【kàn】花【huā】人【rén】“忙杀【shā】”了。一个“忙杀”，则【zé】百花之【zhī】美，看花人兴【xìng】致之高，人之多，场面之大，尽在其中。

　　第二首写秋色。

　　“闲梦远，南国正清秋。”词人笔【bǐ】下的江南正是秋【qiū】高气爽的时节【jiē】，其总【zǒng】的特色是一个“清【qīng】”字。“清”，兼有清澈明朗和清爽凉快之意，它【tā】概【gài】括出秋天的景色和【hé】气【qì】候两方【fāng】面【miàn】的特点。正因为“清”，词人才【cái】能【néng】将【jiāng】这秋景（无论是近【jìn】、中、远景）看个清清楚【chǔ】楚，也才能将这秋景生动地描绘出来【lái】。

　　“千里江山寒【hán】色远，芦花【huā】深处【chù】泊【bó】孤舟，笛在月明楼。”在【zài】总括秋色之“清”后，接着，也是【shì】从三方面对之加以具【jù】体描【miáo】写。首先【xiān】是【shì】远景，词人从大处着墨，给“千里江山”敷上一层“寒色”，勾画【huà】出一幅江山秋晚图。所谓“寒色”，乃【nǎi】清【qīng】冷之色。“寒【hán】”与“清”，其义是可以【yǐ】合二而一的。“寒【hán】色远”的“远【yuǎn】”，既说明【míng】是【shì】远【yuǎn】景，又是对千里江山皆寒【hán】色【sè】的【de】一【yī】个模糊的数的【de】量度，它还与“闲【xián】梦远”的“远”在内容上有内在的联【lián】系，即【jí】以在一片“寒色”掩映之下的“千里江山”之“远”，来说【shuō】明【míng】“闲【xián】梦【mèng】”之“远”。其【qí】次是中景。“芦花【huā】深处泊孤舟”，既是写自然【rán】景物，也是写【xiě】人的活动。“舟”之谓【wèi】“孤”，除【chú】从数量上【shàng】指舟乃独木一叶外，也暗点出舟中人【rén】的孤【gū】独，使人想象出其身【shēn】世之漂泊凄苦，心【xīn】情的酸楚悲凉；如再【zài】看这“孤舟”乃【nǎi】泊【bó】于【yú】芦花【huā】深【shēn】处，则其孤独、凄【qī】苦，就更是可【kě】想而知了。它在情调上【shàng】与【yǔ】前面的“清”“寒”是【shì】完全一致的。“笛在月明楼”，是说秋月当空【kōng】，银光如泻【xiè】，高楼之【zhī】上，笛声忽起，那悠扬的笛声，忽高忽低，时断时续，它说明吹笛【dí】人的心灵在颤动，听【tīng】笛人的心潮在激荡。古代诗【shī】人，大【dà】都以笛【dí】声【shēng】写离别之思【sī】，表哀【āi】怨之情，故向【xiàng】秀思旧，有【yǒu】感于邻人吹笛之发声嘹亮，叹【tàn】而赋日：“听鸣【míng】笛之【zhī】慷慨兮，妙声【shēng】绝而复寻【xún】。”唐【táng】人亦【yì】有“吹【chuī】笛秋山风月【yuè】清，谁【shuí】家巧作断【duàn】声？……故园杨柳今摇落，何得【dé】愁【chóu】中却尽生”（杜甫《吹笛》）之【zhī】句。由【yóu】此可【kě】见【jiàn】，词人在这里所表达的也【yě】是一种思念故【gù】国【guó】的眷恋难舍之情。不【bú】过，它不像【xiàng】前【qián】面那【nà】样【yàng】是由“清【qīng】…寒…孤”等字予以点出，而【ér】是【shì】隐含于笛【dí】声之【zhī】中。我们只有明了了这一点，才算把握【wò】住了此句内容的实质。

　　总之，这两首词的写【xiě】法【fǎ】是基本相同的，即【jí】都是先对景色的【de】特点作总的概括，然【rán】后再从三个不同方【fāng】面加以具【jù】体描写；所不同者，是它们的色调和情【qíng】调，即前者色暖，后者【zhě】色寒，前者【zhě】欢【huān】快，后者凄清，由此造【zào】成的意境也有【yǒu】所不【bú】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