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题八咏楼》鉴赏

　　诗【shī】的【de】首句“千古风流八咏楼”，可谓写尽斯楼之风【fēng】流倜傥，笔调轻灵【líng】潇洒，比摹真写【xiě】实更为生动传神。次【cì】句“江山留与后人愁”紧承前句，意谓像【xiàng】八咏【yǒng】楼这样千古风【fēng】流【liú】的东南名胜，留给后人的【de】不【bú】但不再是逸兴【xìng】壮【zhuàng】采，甚至也【yě】不只【zhī】是沈约似的个人忧愁，而是为大好河山【shān】可【kě】能落入【rù】敌手【shǒu】生发【fā】出来的【de】家国之愁。对于这【zhè】种“愁”，李清照在其诗文中曾多次抒【shū】发过【guò】。事实证明，她的这种“江山之愁”不是多余【yú】的，因为【wéi】“金人连年以深【shēn】秋弓劲【jìn】马【mǎ】肥人寇，薄暑乃归【guī】。远至【zhì】湖、湘、二【èr】浙【zhè】，兵戎扰攘，所在未尝有乐土也”（《鸡肋编【biān】》卷中）。具体说【shuō】来，继汴京沦【lún】陷【xiàn】、北宋灭亡之后，南宋朝廷的驻跸之地建康、杭州也先后【hòu】一度【dù】失【shī】守。曾几何时，金【jīn】兵【bīng】直逼四明【míng】，高宗只得从海路逃遁【dùn】。眼下作为行在的【de】临【lín】安，又一次受到【dào】金、齐【qí】合兵进犯的严重威胁。即使敌【dí】人撤回原地，如果不对【duì】其【qí】采【cǎi】取断然【rán】措【cuò】施，打过淮河去，收【shōu】复北【běi】方失地，而是一味用土地、玉帛、金钱奴颜婢膝地去讨好敌人，那【nà】么性【xìng】如【rú】虎狼【láng】的“夷虏”永远不会善罢甘休，南宋的大好河山就【jiù】没有安全【quán】保障。这当【dāng】是诗人赋予“江山留【liú】与后【hòu】人【rén】愁”的深层意蕴，也是一【yī】种【zhǒng】既宛转又深邃【suì】的爱国情怀。

　　“水【shuǐ】通”二句，或对贯休《献钱尚【shàng】父》诗的【de】“满堂花醉三千客，一剑霜寒十四【sì】州”及薛涛【tāo】《筹边楼》诗的“壮压西川十四州”有所【suǒ】取【qǔ】意。对【duì】前者主要是以其“三千【qiān】里”之遥和“十四州”之广【guǎng】极言婺州（今浙江【jiāng】金【jīn】华【huá】）地位之重要；对后者【zhě】改“壮【zhuàng】压【yā】”为“气压【yā】”，其势比薛诗更加壮阔。看来这不【bú】仅【jǐn】是【shì】文字技【jì】巧问题。上【shàng】述【shù】二诗之所【suǒ】以【yǐ】能够引起李【lǐ】清照的兴趣，主【zhǔ】要当是因【yīn】为薛诗对“边【biān】事”的关注和贯诗中所【suǒ】表现出的【de】精【jīng】神气【qì】骨。关于贯诗还【hái】有一段颇有趣的故事：婺州【zhōu】兰溪人贯休是晚唐时的【de】诗【shī】僧【sēng】。在钱【qián】镠称吴越王时，他【tā】投【tóu】诗相贺。钱意欲称帝【dì】，要贯休改“十四州”为“四十州”，才能接见【jiàn】他。贯休则以‘州亦难添，诗亦【yì】难改”作答，旋裹衣钵拂【fú】袖而去。后来贯休【xiū】受到前蜀王【wáng】建的礼遇，被尊【zūn】为【wéi】“禅月大师【shī】”。贯休【xiū】宁可【kě】背井离乡远走蜀川，也不肯轻【qīng】易把“十四州”改为【wéi】“四十州”。李清照对这类【lèi】诗句的借取【qǔ】，或是为了讥讽不惜土地的南宋朝【cháo】廷。

　　此诗气势恢宏而又宛转空灵【líng】，这样写来，既有助于作品风【fēng】格的多样【yàng】化，亦可避免雷同和标语【yǔ】口号化的倾向。虽然好的【de】标语口号富有鼓【gǔ】动性，在一定【dìng】条【tiáo】件下是必要【yào】的，但它不是诗，条件一【yī】旦有变，它也【yě】就失【shī】去了【le】作【zuò】用【yòng】，从而被人所遗忘【wàng】。李清照的【de】这首（题八【bā】咏楼）历时【shí】八九百年【nián】，余韵【yùn】犹在，仍然撼动【dòng】人心，这当与其使事用典的深妙无【wú】痕【hén】息息相关。惟其如【rú】此【cǐ】，女诗【shī】人关【guān】于八咏楼的题吟，不【bú】仅【jǐn】压倒了在她之前的【de】诸多“须眉”，其诗还将与“明月双溪【xī】水，清风八咏【yǒng】楼”一【yī】样，万【wàn】古常【cháng】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