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叶杯·一点露珠凝冷

　　调名《荷叶杯》，是因为【wéi】作品写的【de】这段生活发生在莲塘里，故【gù】而有意选用【yòng】了切“荷”的调【diào】名（古时词牌其实也就是【shì】题目），也许是借【jiè】这个【gè】调名，用以创造出一个波【bō】寒浪静的凄迷意境以寄托他惜别之思【sī】。这二者都有可能。但不【bú】论【lùn】是实是虚，都表现了一种惜别的凄【qī】苦之情，在【zài】给【gěi】人以影响的艺术【shù】效【xiào】果上却【què】是一致【zhì】的。

　　词的开头说，清晨，荷叶【yè】上还凝【níng】聚着清亮的露珠。“凝冷”，这是感情的色彩，则船上的【de】他俩相对之情可【kě】知【zhī】。通过人物对于客观环境的【de】感【gǎn】受，读者就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境【jìng】，也就【jiù】暗示了【le】人物在【zài】这种【zhǒng】心【xīn】境下可能有的行动。既【jì】是一【yī】种【zhǒng】“寒”的冷遇【yù】，则【zé】无幸福之可言为可知【zhī】。

　　“波影”，这是一个视线的角度【dù】，它使【shǐ】读者能得【dé】以从这【zhè】一视线回溯【sù】到呆呆地看着水面【miàn】的他【tā】。因此，它证实着“凝冷”正是他自己心理【lǐ】的【de】写照【zhào】。本【běn】是【shì】不忍相对，所以移目于波。但在水波里见到的竟是“满池塘”的“绿茎红艳【yàn】两相乱【luàn】”。“满”在这里非【fēi】常传【chuán】神【shén】，非常有气魄，正如一幅【fú】巨大的画【huà】。画面满【mǎn】是绿的荷叶，红的【de】莲花，不仅立于水面，亦且倒映于【yú】水中，形【xíng】成了巨【jù】大的夹角。在这一巨大的夹角处【chù】，着【zhe】一小小的呆【dāi】望的【de】他，还有【yǒu】低泣的她【tā】——那凝冷的露珠，怎知又【yòu】不是【shì】写她的【de】清泪的呢【ne】？这是多【duō】么巨大的压【yā】迫【pò】人【rén】的孤独之感。似乎【hū】这幸【xìng】福的倚【yǐ】红偎绿的暖色，直【zhí】把她俩挤【jǐ】了出来，或紧紧地钳住。而这也【yě】正是此时人物的心理【lǐ】写【xiě】照。

　　“绿茎【jīng】红艳【yàn】两相乱”中的这个“乱”字用得【dé】艳极。乱【luàn】是【shì】迷离相交的状态，特【tè】别是它【tā】承上“满”字而来，只觉得满世界尽是亲昵【nì】地偎在一【yī】起的【de】美丽的情侣，只有他【tā】俩却要【yào】离开【kāi】。而一想【xiǎng】到离别【bié】，是【shì】以肠【cháng】断，这是心境，花叶【yè】相【xiàng】乱，本属无情，只是一种【zhǒng】自然形【xíng】态【tài】，境【jìng】由心生，这虽是唯心【xīn】的，然而【ér】并不【bú】能否定心境之可以影响【xiǎng】对客【kè】观【guān】事物的看法这一事实。正如杜甫的“感时花【huā】溅泪【lèi】，恨【hèn】别鸟惊心【xīn】”一样，这满世界都是相依相偎之【zhī】情，不能不产生唯独自【zì】己不幸的巨大【dà】悲哀。只【zhī】是他这里外界的实物【wù】不是实物，而是自己的感情，如杜甫写【xiě】的这样，而【ér】是人物自己的感【gǎn】受，有如柳宗元在【zài】永【yǒng】州八记中【zhōng】，把【bǎ】自己心境完全揉合到客观世界中去了【le】的情景。

　　水风凉，当然也是实的，其实也是心【xīn】境的感受。绿满逼人，水风【fēng】浸骨，是【shì】爱情的，其实也是【shì】社会的【de】。使爱【ài】情遭受如此折磨【mó】的，当然【rán】是由于社会【huì】的逼迫，正【zhèng】是只有他【tā】俩却【què】要【yào】离开【kāi】这一点相似之处【chù】，又可以引导人着眼于社【shè】会的逼【bī】迫。而【ér】如果【guǒ】抽【chōu】去了【le】或者【zhě】隐去了本来【lái】是隐射【shè】或借喻的【de】爱情之说【shuō】，则就只剩下社会【huì】的逼迫了。这就是诗人明修栈道，暗度陈仓【cāng】的故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