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碑

译文

元和天子禀赋【fù】神武【wǔ】英【yīng】姿【zī】，可比古来的轩【xuān】辕、伏【fú】羲。他立誓【shì】要洗雪历代圣王【wáng】的耻辱，坐镇皇宫接受四夷【yí】的贡礼。淮【huái】西逆贼【zéi】为祸五十【shí】年，割据一方世代绵延【yán】。自恃强大【dà】，不去占山河却来【lái】割据平地；梦想挥戈退日，胆敢反叛作【zuò】乱。

圣君得到贤相名叫裴【péi】度，逆【nì】贼暗杀未成，自有【yǒu】神灵卫护。他腰悬相印【yìn】，统兵上战【zhàn】场，天子的军旗在寒风中飘扬。得力的将官有、武、古【gǔ】、通，仪曹外【wài】郎任书记随军出【chū】征；还【hái】有那智【zhì】勇双全【quán】的【de】行军司马韩愈，十四万大军【jun1】，龙腾虎跃【yuè】陷阵冲锋。攻下了【le】蔡州，擒住叛贼【zéi】献俘太庙【miào】，功业盖世皇上【shàng】加恩无限；天子宣【xuān】布【bù】裴【péi】度功劳第一，命令韩愈撰写赞辞。

韩愈在朝堂拜【bài】舞【wǔ】行礼接受诏命说歌功的文章他能够【gòu】胜任。从来撰述都推崇大手笔，此事本【běn】不属【shǔ】佐吏的职司；既然自古有当仁不【bú】让的箴言，韩愈【yù】欣然领受圣上的旨意。天【tiān】子听完这【zhè】番【fān】言【yán】辞，频【pín】频点头大加赞【zàn】许【xǔ】。韩公【gōng】退朝后斋【zhāi】戒沐浴坐于小阁【gé】，笔蘸【zhàn】饱【bǎo】墨挥洒淋漓。推敲《尧典【diǎn】》《舜典》的古奥文【wén】字，化用《清【qīng】庙》《生民》的庄严笔【bǐ】意【yì】。一【yī】纸雄文【wén】，别【bié】具一【yī】格【gé】，朝【cháo】拜时铺展在玉【yù】陛丹墀。上表说“臣韩愈冒死呈览【lǎn】”，歌颂圣君贤相的功【gōng】业【yè】，刻【kè】写在石碑之上。

碑高三丈字大如【rú】斗，灵【líng】鳌驼负，螭龙盘围。文句奇特语意深长，世【shì】俗难以理【lǐ】解；有人便向皇上【shàng】进【jìn】谗【chán】，诬蔑此文偏私失【shī】实。百尺长绳把韩碑拽倒，粗【cū】砂大石磨去了字迹。韩公此【cǐ】文浩浩真【zhēn】气却无法【fǎ】磨灭，已经【jīng】深入【rù】众人的肝脾；正象那汤盘孔鼎的铭文，古器虽早就荡然【rán】无存，世间却【què】永【yǒng】远流传着文辞【cí】。啊，圣王与【yǔ】贤相的不朽功勋，显耀【yào】人寰辉煌无比【bǐ】。韩公碑文【wén】倘不能昭【zhāo】示百代，宪宗的帝业，又【yòu】怎得【dé】与三皇五帝遥【yáo】相承继！我甘愿抄写【xiě】一【yī】万本、吟诵一万【wàn】遍，哪怕是我【wǒ】口【kǒu】角流沫，右手磨出茧【jiǎn】皮！让它流【liú】传千秋万代，好作封禅的祭天【tiān】玉检、明【míng】堂【táng】的万世基石。

注释

元和：唐宪宗年号。

轩、羲：轩辕、伏羲氏，代表三皇五帝。

列圣：前几位皇帝。

法宫：君王主事的正殿。

四夷：泛指四方边地。

淮西有贼：指盘踞蔡州的藩镇势力。

封狼：大狼。

貙、罴：野兽，喻指叛将。

都统：招讨藩镇的军事统帅。

天王旗：皇帝仪仗的旗帜。

愬武古通：愬【sè】，李愬【sè】；武【wǔ】，韩公武；古，李道古；通，李文通，四人皆裴度【dù】手【shǒu】下【xià】大将。

仪曹外郎：礼部员外郎李宗闵。

行军司马：指韩愈。

虎貔：猛兽。喻勇猛善战。

蔡：蔡州。

贼：指叛将吴元济。

无与让：即无人可及。

不訾：即“不赀”，不可估量。

日可麾：用鲁阳公与韩人相争援【yuán】戈挥日的【de】典故。此喻反叛【pàn】作乱【luàn】。麾通“挥【huī】”。

度：裴度。

从事：州郡官自举的僚属。

愈：韩愈。

为辞：指撰《平淮西碑》。

稽首：叩头。

蹈且舞：指古代臣子朝拜皇帝时手舞足蹈的一种礼节。

金石刻画：指为钟鼎石碑撰写铭文。

大手笔：指撰写国家重要文告的名家。

职司：指掌管文笔的翰林院。

屡颔天子颐：使皇帝多次点头称赞。颐，指面颊。

公：指韩愈。

斋戒：沐浴更衣。

濡染：浸沾。

点窜、涂改：运用的意思。

尧典、舜典：《尚书》中篇名。

清庙、生民：《诗经》中篇名。

破体：指文能改变旧体，另一说为行书的一种。

丹墀：宫中红色台阶。

昧死：冒死，上书用谦语。

圣功：指平定淮西的战功。

灵鳌：驭负石碑的，形似大龟。

蟠以螭：碑上所刻盘绕的龙类饰纹。

喻：领悟，理解。

谗：进言诋毁。

拽：用力拉。

磨治：指磨去碑上的刻文。

斯文：此文。

若：像。

元气：无法消毁的正气。

汤盘：商汤浴盆，《史记正义》：“商汤沐浴之盘而刻铭为戒”。

孔鼎：孔子先祖正考夫鼎。此以汤盘、孔鼎喻韩碑。

相与：相互。

赫：显耀。

淳熙：鲜明的光泽。

书：抄写。

胝：因磨擦而生厚皮，俗称老茧。

明堂基：明堂的基石

曷：何，怎么。